一个都早已消亡。
他同伴中有人会知道,有人会读出那已失落的文字,但那无关紧要。
盗贼把金币塞进腰间的小口袋里。现在他确信,他并没有找错地方,这里的确是白龙曾经的藏宝之地,只不过已经被人搜刮一空,只留下这枚卡在石缝中的,来自远古的金币。
愤怒和失望在他的脑海中沸腾,当火光中他的影子在这无风的空间里开始摇晃时,他没有看到。
.
银月之下的艾克伍德森林,在无风之夜里万籁俱寂。候鸟已南飞,尚未进入冬眠的动物在过于明亮的月光下谨慎地行动,似乎连树叶落地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小个子的男人仿佛从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从高空直直地坠落下来,一连串树枝断折的声音宛如夏日的惊雷。红松鼠急促的尖叫,麋鹿慌张的蹄声,狼群威吓般的低吼,将原本那一片死寂绞得粉碎。
短暂的昏迷之后,侥幸未死的男人呛咳着醒来。他撑起半身,在一阵晕眩中努力辨别方向。银色月亮倒映在他微微扩散的瞳孔里,照出一片恐惧和更多的茫然。
他攀附着身旁的大树努力站直。他的记忆乱成模糊不清的一团,但所幸没有影响生存的本能——右手手指下已变得有些干燥的青苔为他指出前行的方向。在满地折断的树枝里找出一根来支撑身体,男人沿着难于辨别的兽道,艰难地走向他依稀记得的小村庄。
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但他不能留在这里,一刻也不能。
然而路比记忆中要长得太多。折断的肋骨大概是戳进了肺里,疼痛已从尖锐渐渐变得麻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艰难的低啸,血液似乎不再流动。而他的左臂也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寒意侵入骨髓。
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接近死亡,但这一次,当从眼角开始的黑雾逐渐侵蚀他的视野,而企盼中的灯火仍未出现在眼前,他绝望地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他跌倒在地,感觉再也难以吸进半点空气,却依稀闻到情人红发上那一缕馨香。
那么,这里就是终点了。
他自嘲般嘶嘶地笑着,挣扎着翻过身来面对月亮。他想或许该留下些讯息——但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放弃了挣扎,沉入黑暗的深渊。
.
门上熟悉的轻叩把酒店老板从并不深沉的睡梦中惊醒,他打开门,不耐烦地挑起眉毛:“拉赫拉姆……你最好有个好理由。”
门外的男人一脸平静:“我在森林里发现一个人,他快死了。”
男人向旁边让开一步,在他身后不远,简陋的担架上躺着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守在一旁的猎人向瑞德挥了挥手,走过来与拉赫拉姆低声交谈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瑞德在担架旁蹲下,皱着眉把灯靠近那昏迷中的伤者的脸——那是一张讨人喜欢的面孔,如果不是那么的苍白且满是血迹,被死亡的阴影所覆盖着。他左边眉毛上有一块奇怪的缺口,像是从中间突然断开了似的。
沉默了一会儿,酒店老板喃喃地咒骂了一句:“见鬼。”
“你认识?”拉赫拉姆在他的身边蹲下。
“沃尔夫·赛勒斯,那个盗贼。”
又一阵沉默。
“那么我没认错……你打算怎么办?”猎人问。
“我打算怎么办?我打算就在这里看着他死掉,然后扔回你发现他的地方,用不了几天,他就会被森林里的野兽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谁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德利安也不会知道。”瑞德用力地搓着自己的下巴。
“……这个我能做到。”
“但我们不能这么干。”瑞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来帮我把他抬进店里,我们得去告诉那位‘只是碰巧经过’的伊恩·坎贝尔先生,他的朋友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