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至亲,因我当年以梦兆为指引行事,永远离开了。”
许因早先被点破了执念,许因山林幽静、佛祖在上,她很轻地说。
“真是因您的梦兆么?还是局势使然、她自己的理想与选择使然呢?”
阮雪音转头,“您知道?”
是问梦兆,也问竞庭歌。
但住持只答梦兆:“景弘十年春,宁安大乱期间,陛下微服来寺里抓人,就在大殿中提过、问过。”
他那时受梦兆、预言之扰吧,所以在不周山近乎崩溃。阮雪音心中想,不接话。
“殿下的发心无错,做法也无错。”住持便继续,“每个人的发心和做法其实都无措,但结果为何不能尽如所有人的意呢?——因为人人发心虽好、却各不相同,因为,立场不同。所以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殿下,但从结果看,又无论怎么做都会出错。一盘棋,本为死局,若有人生了保全之心,便只能以死了局。”
当年阮雪音确生过此念。
甚至在竞庭歌之前。
“所以该是我啊。她有那样深长的理想,那样多想做而未竞之事。我不如她胸怀远大,真要一个人以死阻局,也该是我。”
无论何时想起那个暴雪的清晨,泪意都还是会止不住上涌。她收回视线,垂眸压制。
“殿下过谦了。贫僧观当今天下,诸多崭新局面,其后都有殿下的影子、殿下的铺陈。殿下只是不将它们挂嘴边。至于殿下执念思念之人,”
住持也望佛祖,百年沐雨,其上苔藓青青,
“您又怎知她当年不是大势之下、心甘情愿?可为理想抱负付出一切者,自也有超脱生死的心智。她或许已求仁得仁了,殿下却深陷泥沼,至今不肯上岸。”
云雾丝丝缕缕,缓慢沉降,自身侧飘过,终于渐行渐远。阮雪音因这番话彻底压下泪意,片刻抬眼,“多谢大师开解。”
“阿弥陀佛。”住持一礼,自袖中取出一张笺文,恭谨递上。
阮雪音接过来看,发黄纸页上的字句俨然读过:
秋水鱼踪,长空鸟迹。若问何往,往生净域。觉而不迷,生必有灭。乘愿再来,何须悲泣。
是上任住持鱼一大师圆寂前的偈语,昔年崟亡,祁蔚君臣共来隐林,顾星朗和慕容峋各被赠了一笺。
“生必有灭。”阮雪音喃喃。
“或早或晚。”住持平声。
仍是在开解竞庭歌之事。
“真会乘愿归来么?”
“殿下不是一直在努力么?”
有关祁后的传闻,纷纷扬扬、年年更盛,她偏偏不归,自因有更重要的事在办。
但大师哪里会知晓得这么详细呢,多半顾星朗说的。阮雪音再露自嘲意,“我这算什么努力。”
云游四海,据医药典籍与平生所学寻找起死回生之法,乍听可行,其实荒唐。
“穷尽一生做一件事,纵知不会成,无怨无悔。贫僧想不出旁的,比这更配得上努力二字。”
“嗯嗯。”朝朝憋闷太久,终没忍住开口,“姨母会醒过来的,我娘亲很厉害的。”
住持但笑,自袖中又拿出一笺呈上。
阮雪音疑惑接过,那纸张与前一张一般泛黄,字迹也出自同一人,却仿佛与那年顾星朗、慕容峋收到的不同。
“当时告诉过二位陛下,所赠乃是弟子们的手抄。方才给殿下的,却是贫僧的师父亲笔。这张亦然。”
“怎好——”
“师父圆寂前其实有两道偈语,这一道,只一张,吩咐贫僧,来日赠与最后一位观莲的施主。”
阮雪音想了想,“并无不敬之意。但当年雪音观莲毕,大师并没有及时相赠。”
“阿弥陀佛。师父有言,得是那位施主只身再来之日。”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