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还是他有意倒得慢——总之队伍疾行,涓流持续倾洒,沿着车马印记留下稍纵即逝的,长长的水痕。
阿岩盯着那些痕迹出神。
整个寒地的天与树、星与月似都为这一幕沉默,只有北风,逐渐填满空了的深坛。
“世叔。”
“嗯。”
“没有了。”
顾星朗知道。
但他不想撤手,就那么握着坛缘,维持着倾倒之姿。
“你这样要生冻疮的。”又许久,朝朝忍不住,爬到窗边拉他手腕,“赶紧收回来!”
子夜时分,新一轮信报至。
先是纪齐禀动向、述平安,再是断后的哨探称:扶峰大军已分出一支千人队伍,往西南而来。
“还有多久过复州?”孩子们已睡了,顾星朗在门边问。
复州,出寒地往密道去的途中唯一会经过的城池。当初他们入蔚之所以黑甲乔装,便是为掩过复州耳目,尽管是绕道、并没有进城。
“回主上,卯时左右。”
卯时,天都要亮了。顾星朗稍忖,“加速,争取卯时前,无须绕道,直接进城。传令淳风立时拔营,复州见;薛战,进兵蔚西,攻取棉州。”
车外小八一震,赶忙应是,又踟蹰:“咱们虽着黑甲,到底——”
“上官宴已死,慕容峋刚重掌军队,来不及、没门路、该也想不到咱们会直入复州。全无警示,夜半三更不会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