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只是眼神幽深暗哑,让人琢磨不透。可即便琢磨不透,却还是让人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漫出来的冷意。
听见冷月的声音,躺在床榻之上的冷宵不由得微微睁了睁眼,但看得出他此刻已经极度虚弱,仿佛瘾毒的发作,已经要了他的半条命,所以即便是睁眼,也是无力的,虚浮的。
冷月慢慢倾了倾身,让冷宵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大哥!”
两个字,冷月虽然说的声音不大,但却让冷宵空洞的、涣散的、没有光亮的眼眸,蓦的一闪。
冷宵当初给冷家当义子,是冷月撺掇的。但是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是冷宵冷宵的叫,从来没有唤过冷宵一声大哥。
可是今日、现在、此刻,她却用她那独有的声音,虔诚而笃定的唤着冷宵。
冷宵没有力气说话,甚至于身体里的水分好像都没抽干了,已经流不出汗,也流不出泪了,但听见这一声“大哥”,干涸的眼眶,还是开始酸涩了起来。
冷月面色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声音却像是带着某种力量一般,一字一顿,清晰的传入冷宵的耳畔。
“我来到这个世界,从未真正钦佩过什么人。
你知道的,我长了一张面瘫的脸,一张欠揍的嘴,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入不了我的心,我的眼。
可是大哥,如今,我真的很佩服你。”
冷宵擎着一双泛着盈盈光泽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冷月。
冷月继续轻声说着:“我以前虽然没见过人沾染上五石散,但是相同的瘾毒,也见过不少。
那些人有药物或者是其他的高科技的设备辅助着,尚且不能做到像你这般。
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却还是咬牙挺了过来。
我自问,如果换做是我,绝对做不到你这个地步。
所以大哥……”
冷月说着,伸出手握住了冷宵被绑着的双手,用力的握了握。
“你可以的,就算不可以,坚持不下去了,好像下一秒就死了,你也要活生生的挺过来。
我在等你、爹、祖母在等你,大嫂和孩子也在等你。
你不可以让我们失望,更不可以让你自己失望。”
冷宵的喉咙干涸的像是久旱龟裂的土地,不管喝下多少水,都无法缓解,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说话了。
除了瘾毒发作时,忍耐不住发出的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
可是此刻,看着冷月的眼睛,听着她发自内心说的,冷宵以前从未听过,也想都不敢想的话,却慢慢的张开双唇,艰难,却坚定不移的吐出一个字:
“好!”
冷月望着冷宵,默了默,随即绽放出一抹笑容。
那抹笑,就像是阴霾已久的天空,突然照耀进来的一缕阳光,让人所有的压抑与阴沉,都在见到这道光亮的那一刻,化作了希望。
或许是因为身体透支的厉害,冷宵很快便睡了下去,冷月嘱咐了照顾冷宵的人几句,便带着江听白走出了房间。
江听白从见到冷宵开始,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甚至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怔怔的站在冷月的身后,看着她和冷宵之间低声的说着话语。
此刻,跟着冷月走出房间,他似乎还没有从那种震撼中缓过来。
江听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没有认识冷月之前的自己,在大街上看见频临死亡的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过去的自己,铁石心肠、心如蛇蝎,用冷月的话说,不是在算计人,就是在算计人的路上。
可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慢慢变了。
变得有了心跳,有了温度。
变得开始有同理心、变得开始有情绪,变得开始心情复杂,变得开始……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