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沈宣将帘子放下,“我要让他主动跟我们走。”
廿三看到他师叔十七道人的时候,人正在供奉天子四十八灵位的主殿。
十七道人奉一炷三清香,点香的手法带出一阵虚影,道袍里灌满了清冷的风,身形站立得笔挺,又见缕缕青烟直上。
点过了香,十七道人对着天子灵位行的,乃是庆俸观三拜九叩的祭天大礼。
将香插进鼎炉,听他师叔沉声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方知,我夏帝国终有血脉以继,不负庆俸观守灵,等一场八百年人间浩劫。”
“守灵人彻喆愿为天下守其身定,助其得偿所愿,纵然此人身当为天子,心不做帝皇!
廿三缩在角落,没听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当即就要开溜。
十七道人早已听见那边的动静,呵斥一句:“躲什么躲?过这边来!”
小道士闻言,暗道不妙,磨磨蹭蹭到十七道人身旁。
“跪下。”灵位面前,最忌讳不敬两个字。
廿三幽怨瞅着自己师叔,最后又被他师叔瞪了回来。
他两腿一屈,膝盖骨与花岗岩做成的石板地面“砰”地一声撞在一起,也不叫疼,腰板挺得笔直。
廿三问向十七道人:“师叔,你刚才说的‘天子血脉以继’是谁?夏帝国亡国,帝国皇宫被血洗,当年夏庸帝的子嗣不是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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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
十七道人沉声道:“崤山外,谁都可以称他一声夏庸帝。但是在这崤山里、主殿内,你给我闭嘴。”
廿三还要再说什么,被十七道人瞪了两眼。
他赶紧收起心神,舌抵上腭,屏息凝神,抵挡来自十七道人的施压。
眼前香灰已燃过一截,“啪嗒”一声掉在香炉里边儿。
廿三感觉周身压力已撤,这才松一口气,“师叔,夏帝国就是在那人手中亡的,他不登基夏帝国就不会亡,指不定我师父也不用死”。
临了,还弱弱加一句,“这样,就不是师叔你教我,我也不会被罚”。
十七道人微眯了眸子,“子不言父,生不言亡,臣不下君,你下山学的那些好学问,是要忘我崤山的本吗!”
廿三颔首:“廿三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十七道人挥手间,廿三挎着的褡裢打开,小道士低呼一声,“别”。
不想褡裢里边儿的东西凌空而起,半空中飘荡着十几本书,十七道人将这些书一字排开,廿三别过脸去,不忍直视。
十七道人略动手指,边看边道:“《渊海子平》,上次淘了几本入门的,这次怎么还是入门的?”
廿三心虚道:“上次不是被您老人家给收缴了吗。”
“嗯?”十七道人沉声有疑,廿三自觉闭上口不再多言。
只听得道人继续道:“《梅花易数》,难不成崤山上的梅花不够你摘的?”
“《三命通会》,买成五钱银子,不知道学了别人能不能给够十两卦银?”
廿三嘿嘿一笑,“学海之道,不问出身,万一灵着呢。”
十七道人也不再看余下的,抬手间,将所有书籍通篇烧毁。
廿三泄气道:“师叔,您倒是给我留几本啊……”
他师叔没有说话,缄默许久。
“廿三,庆俸观人人都会推算命辰,你是我崤山一脉最有可能与稷下学宫和雪关城争锋的弟子,不让你学推命之数,你可怨我?”
廿三散盘而坐,揉着双膝,点头若有所思。
“师叔不欲让我和旁人争锋,我不怨。”
话虽这么说,他却在心底腹诽,师叔您可是庆俸观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