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撤去酒席,徐艳玲提议推牌九。大家都赞成,于是约定推"轮庄牌九",一万两银子一庄。
孙伟精于此道,牌技极高,曾有一夜赢五十万两银子的手气。不过,此刻他另有一番想法。
牌拿出来,自然由孙伟做庄。
左边夏林焘,右侧金长春,下家徐艳玲,其余人在旁边"抱膀子"。
"打多少?"孙伟问。
"孙先生是远客,由你决定吧。"夏林焘说,大家都拥护他的意见。
分明看孙伟的肚量和胆识。
"初次见面,不好冒味,打个一万两银子一庄的小数,权当给诸位凑兴吧。"孙伟淡淡道。
孙师爷在旁边听此言,惊得舌头老半天收不回去:一万两银子一庄,坐庄家的人若手气不佳,输三家的话,转眼之间便付三万两,如此银数,抵得上孙师爷半辈子的俸银。
但周围的人都是要腰缠万贯的臣商大贾,无人表示反对之意。
孙伟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鼻烟壶大小的象牙盒,抽开盖子倒出四粒骰子来。每粒骰子都是雪白的四方体汉白玉,上面用朱砂点有多少不等的红点子,骰子共分六面。四粒骰子六六三十六个面,任意往桌上一抛,以每粒骰子向上的一面计点数,计算输赢。
孙伟屏住气,四粒骰子握在指间,往上一抛,如天女散花,骰子坠落桌面,滴溜溜乱转。等停住一看,一个四,一个五,四加五为"九",谐音为"酒";六加四为十,谐音为"食",意即"请骰子吃酒吃肉"。
这是一手绝活,引起四周一齐喝彩。经验老道的赌客知道,为图吉利,开场骰子抛成这样,并非偶然,而是指夹功夫大有讲究。在骰子掷出的霎那间,靠手指轻微的旋转搓捏,并且要眼疾手快,方能随心所欲。
只这一招,众人立刻叹服,引为同道中人,气氛亲切了许多。
"推牌九图个热闹,无论多少,大家都可以玩。"孙伟热情相邀,四周"抱膀子"的看客都纷纷掏出银子押庄,有五百的,有两千的,各随其便。
孙伟开出门来,是"一翻两瞪眼"的小牌九。他是庄家,只推了两方牌九,便输了六万多。他脸不变色心不跳,掏出几张银票,说:
"诸位可以'移注码',我坐天门。"
"移注码"是旁家给旁家做输赢,如果统吃统赔,和移注改押的人毫无干系;倘或一家配、一家吃,坐家的输赢就大了,多是只输不赢,让移注码的旁家沾光。
孙伟豁达大度,令众人十分敬佩。
他再次做庄家,骰子抛了个"七"点,徐艳玲翻开自己的牌,三六加黑桃,顿时眉开眼笑,她不但赢了,还加番,足足赚进两万赌资。
"徐夫人运气好,我再给你锦上添花罢。"孙伟根本不翻牌,把自己下注的银票统统推给对方,表示"统赔"的意思,不屑于锱铢必计较。
"孙先生好爽快,我不客气了。"徐艳玲毫不推辞,不数银数照推全收。有道是:喝酒大方推让,赌钱斤斤计较。孙伟在赌场上和喝酒一样大方,尽显豪商气魄。这点,给在场的商友们极深印象。
一场赌局下来,孙伟输了五十万两银子。
众人都不好意思,夏林焘拱手道:
"孙先生初来乍到,输了这么多,反倒显得我们未有地主之风。"
"银子事小,能有幸结识各位朋友,乃孙某的荣幸。"孙伟坦然道。
徐艳玲盛情相邀:
"明日到我宅中搓麻雀牌,替孙先生接风。"
天色已晚,众人约定后,下船各自回家。
孙师爷告诉孙伟,徐艳玲的丈夫原是陕西盐商,专做西北盐生意,家财不可计数,乃西安商界领袖,不幸染病去世。徐艳玲亦是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