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轮走向监控点。他估计变压器到监控点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三百五十米,现在多报了一公里还多。滚轮吱吱地压过野地,像车轮碾在他的身体上。向阳希望电力电缆的深度和材质不要有问题,就并排和焦玉倩站到一起,盯着开挖处看。只看了两分钟,情况不妙,那电力电缆只埋在浅浅的沟里,两锹就被刨了出来,焦玉倩弯腰,用卷尺量深度,仅有三十公分,向阳记得施工规范,至少应该埋七十公分。焦玉倩打完卷尺,蹲下身看了看线缆,说:“看,这埋的明明是铝缆,但是设计文件和施工验收的是铜缆。”焦玉倩直起身,对监理人员说:“电缆长度不够,埋深不够,铝缆换铜缆,你计算一下,多算了多少钱?”监理人员脸涨得通红,说:“一会算吧,我记不清价格。”焦玉倩说:“让我来告诉你,电力电缆虚报一公里,再加上铝缆换铜缆,至少多算6000 元。埋深不够,这个不是钱的问题,是不合规范,要整改,要按合同重做,外加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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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原了开挖处的泥土,焦玉倩向监控点走去,审计员在那里向她挥手。向阳的电话振动起来,是冉云飞打来的。借口要抽支烟,在山岗的路边停了下来,接起了冉云飞的电话。冉云飞说:“向总,才完上了一个点,情况糟糕透了。这个点,车子可以直接开到,有道路,不带拐弯的,监理和施工单位却确认了两公里的青苗补偿费和二次搬运费。”向阳问:“设计图上有没有道路?当时设计怎么踏勘的?”冉云飞说:“审计问了设计单位,设计的人说 ,当时套了个图,就是乱画了一个示意图,这个站址没有现场踏勘。” 冉云飞的电话里,传来车得时质问某单位的声音:“你们不是在乱搞么!?”
向阳没有同冉云飞说保持联系,掐了电话。点燃了烟,看着焦玉倩已经走进了监控点。一阵疲乏,不想走上去了。
现在真后悔来高原市,后悔死了。职业生涯一直搞财务,遇到过不少风波,向阳有了心得,有一些风波出现的时候,不能卷进去,一但卷进去,就如同农村人讲“猫儿抓糍粑,脱不了爪爪”,危害讲得通俗易懂。分管的工程财务,其实就是给工程项目记个账,真正的工程管理的职责,毫无疑问是工程部在行使。工程部拿着设备、材料和服务的资料,来财务报账,人家资料齐齐整整交过来,工程财务只有老老实实记账的份,设计、监理、施工的情况尤其是现场的情况,工程财务在办公室怎可能清楚?上级一直说,工程财务要走出办公室,到现场去,对工程成本控制切实起到作用,但这个要求莫法落地啊。岂不说电力“看门狗”,埋深、线缆、材质这些,财务不懂,就算懂,没有设计、监理来配合,到了现场两眼一摸黑,肯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况且,到现场的成本高得很,财务没有充足的时间。工程部聘请有监理,代表公司,不好好按合同履职,怎么可能让财务去擦工程的屁股。
这些严重问题,完全是工程管理的问题 ,但是现在危险了。因为他到来陪了审计组,马上就会变成财务部的问题,甚至变成他向阳个人的问题。这不是卷入了可能抽身避开的风波吗?贵西省的土话里又有一句,“黄泥巴落到裤裆头,不是死(屎)也是死(屎)”,话糙理不糙,现在正在自己的身上应验哎。最蠢的是,在来的路上,为了表示自己在努力工作,他还拨了徐度的电话,倒不敢讲自己到高原市有散心的意思。一旦徐度问起现场审计发现的问题,这么糟心的情况经自己口中讲出去,自己肯定就成了那个带坏消息的信使,领导生气发火多半会明里、暗里指向自己。
“信使”这回事,向阳比许多人更有体会。每次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分析会,他要主讲。领导的脸色好不好,不在于自己分析是否全面和深刻、讲解是否精彩和到位,真正在于生产经营形势的好坏。生产经营的指标好,哪怕分析和讲解再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