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白色的棚子好像凭空出现在大集上,大集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发现,只有宋向文发现了,那白棚子直晃眼睛,好像自己不注意都不行了。棚子外面的大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哪怕是在穿着短袖也不觉得冷的时候,白气还是像腊月里那样喷薄而出,大锅上面白茫茫一片,透过白雾看不到大锅里面有什么。不用想,肯定是山珍海味,让吃过的人流连忘返。宋向文看着棚子里面的食客端着一个大白碗,很大,像宋向文的脸那么大,来到大锅前面,把空碗递给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男人手上。白色围裙的男人左右端着碗,右手拿着长柄舀子,伸进大锅里面,搅动,像是闹海的哪吒,一圈,一圈,忽然端起,把雪白胖乎乎的馄饨捞上来,放进碗里。碗满了,食客笑了,厨子撒上葱花香菜滴上几滴香油,宋向文馋了。他从来没有那么想尝尝那碗馄饨,他能吃十碗。
宋立典还在向左侧歪着头跟旁边的人说着话,宋向文蹲在宋立典右边直勾勾向右看。宋向文转过神来看了一眼爷爷收钱的布包,里面一片绿色,大部分是一元钱,有零星的紫色的五元钱甚至还有几张十元二十元。馄饨一块五一碗,包里面的钱肯定是够了。宋向文拽拽宋立典的袖子,不好意思地说着“爷爷,那里有卖馄饨的。”就像是宋向文是第一个发现一样,跟爷爷说着他刚刚发现的新鲜事。“嗯。”宋立典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跟人说这话。
宋向文知道,这是被拒绝了,但是他是个孩子,他不在乎,他继续说,继续扯。“爷爷,那边的馄饨好吃吗?”“爷爷,你看看他那个大锅比我家里的大。”“爷爷你看看是不是我大爷在棚子里吃馄饨。”“爷爷,你今天卖了多少钱。”宋向文不停地说,宋立典全然当作听不见。把宋向文急得,恨不得转着爷爷的头让他使劲往那边看看。宋向文想做最后的尝试,“爷爷,给我买一碗。”声音说的很大声,像是喊出来的,隔壁的小贩也听到了,隔着宋立典向宋向文看过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宋立典避无可避,转过身对宋向文说“一会就下集回家了,回家有饭吃。”声音不像是安慰,像是命令,像是丢了面子之后的愤怒。宋向文低垂着头,脚麻了之后又自己好了,现在的他感觉脚是胀胀的,里面充满了血,但是有时木木的,感觉不到什么。他继续向右转头看着摊子,里面的老板娘笑逐颜开招待每一位顾客,里面的顾客满脸笑意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宋向文累了,他坐在地上,黄土地上,还坐上了几块烂叶子,绿色的治水让他的屁股感到一丝凉意,他撅起来一半屁股用手摸一摸,再把手放在干燥的土地上擦一擦,蹭了一手指头的灰土。
下集了,宋立典把还剩小半筐韭菜的筐放在后座上,用绳子栓得紧紧的,生怕它掉下去。宋向文站在比他还高的大金鹿自行车边,等着爷爷收拾好。“走。”宋立典说了一个字,就推着车向着大门口走过去,宋向文没有位置坐,在自行车后面拽着筐的一个角,慢悠悠的跟着。一路上,宋向文饿,他回头看看那个摊子,还没收拾,新的馄饨刚刚下锅,老板正在用窑子在锅里慢慢的搅动。飘出来的白气,形状像一个个饱满的馄饨,在向着宋向文招手。可惜,吃不上了...
故人随风而行三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