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被从失控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陈宴低声呼唤道:
“沃尔夫。”
沃尔夫·瑞博特下意识捂着眉心颅内之眼的位置,应声道:
“是!”
陈宴的语气很平静,那像极了说教的言论在他平静的语气之下完全成为了朋友之间的聊天,他仅仅是想要小沃尔夫明白一些客观的事实:
“瑞博特先生相信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好,因此他用自己的人生来捍卫正义——
这无关大多数人的丑陋,也和那些肮脏的事情无关,仅仅只是因为他自己的追求,仅仅是出于他自己的理想。
他坚信,在他的努力下,这个世界会变得好起来。
与他而言,有这样的理想,就已经够了。
他是一名记者,他的职业注定他接触到的肮脏远比普通人要多,你是他的儿子,最明白他的状态。”
沃尔夫·瑞博特扭曲的面孔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过往的回忆不断涌上脑海,父亲昔日的话语在他耳边盘旋不断。
他记起了父亲当初带着他上班时听到的那些见闻,甚至能够回想起父亲当时和同事聊天时语气中的轻松和郑重。
他记得父亲对那些事表示无奈但并未放弃,同事对父亲的规劝和隐藏在规劝里的警告。
他想到了父亲在背着同事的时候悄悄告诉他,那些事情是不好的,不好的事情必须曝光才能得到矫正。
往日的记忆如此清晰,如每日清晨醒转之后彻底清醒的一刹那,沃尔夫·瑞博特感觉自己的感知被延伸了,延伸到记忆深处以至于一切往日都变得如同面前发生一般清晰可见。
他看到了父亲奔波于市井之中,他仿佛如幼时一般跟在父亲身边,他记起了父亲交给一个线人的一整块土司面包和几个便士硬币,他忽然清晰的看到了那线人手上的囊肿,那是某种恶性传染性疾病病入膏肓的征兆,他因此十分恐惧,并抓紧了父亲的裤腿。
父亲听着线人对生活的抱怨,对自己身体发生异变的恐惧,对一切混混沌沌的认知。
父亲安静倾听着对方的抱怨和恐惧,时不时的给出自己的建议,可线人总是嗤之以鼻,并用自己那狭隘的世界观和畸形的价值观进行反驳。
他幼时很不理解父亲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这种人交谈,这种人又怎么会和父亲这样的人交朋友,他们难道不会感觉自卑?
他们一定只是为了父亲的面包,一定只是为了父亲手里的便士。
父亲必定知道他们是这样的。
可父亲并没有看不起他们。
现在他年龄稍大一些,逐渐明白,这些人能够给父亲帮忙,除了父亲给的便士的原因之外,多半还因为父亲对他们的尊重。
他不知道那是否是尊重。
他只知道,父亲把他们当人看。
现在想来,他们似乎和加基岛上的老矿工……矿工大哥,并没有什么不同。
像这样的人,父亲每天都要接触。
可也有另外一些人。
沃尔夫·瑞博特脑袋里有画面飞速出现,并愈发清晰,直至身临其境。
父亲接触的不仅仅是矿工大哥这样的人。
也有一些……好人,一些值得被拯救的人,一些努力生活的人。
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老工人——在市井中最臭名昭著的亚楠市老人,他们除了坑蒙拐骗偷之外没什么不做的,可他们并不是没有一个好人。
他记得老工人经常偷偷写信给父亲,把工厂里发生的一些事告诉父亲,仅仅只是纸上的文字,没有照片,没有视频,无法查证。
父亲每次都会给他回信,并认真将他的线索记录下来——父亲常会使用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各种有来头没来头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