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在背。
转瞬便叫人生出一身冷汗。
“你知道朕最讨厌什么。”
乾定帝转移目光望向窗外,冷道:“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逼朕收回成命?太子今日敢顶撞于朕,明日就敢逼宫窜位,此举先例一开,君父威信置于何地?”
“他们只记得太子是储君,可还记得朕才是这大雍的君主,公然抗命,聚众跪谏,呵!”
“想跪那就跪着吧。”
“跪的越久,太子的罪就越重,这些人一个个喊着要忠君报国,忠的又是哪个君,哪个国!”
此话说的是外面那些人,又何尝不是在敲打素娆和言韫。
乾定帝字里行间透露着的都是不满与怒意。
他们要是还求情,只能是适得其反。
言韫斟酌再三,缓缓收紧了手指,紧攥成拳,他猜到太子和陛下因什么起了龃龉,只是此事不能提,甚至不能泄露分毫。
否则不止是东宫,整个朝廷都将掀起一场狂风巨浪。
“臣,明白了。”
言韫叩首,额头抵在那冰冷的玉砖石上,默默阖眼压下眼底诸般情绪,须臾,小声道:“陛下心意已决,臣不敢置喙,只盼着殿下离宫时能送他一程,还请陛下应允。”
乾定帝没说话。
素娆适时道:“言大人与太子殿下幼年相识,情谊非常,殿下远赴皇陵尽孝自省,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相送,还请陛下垂怜。”
话音落,殿内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叹息声方才传来,“明日辰时,去城外五里处等着。”
明日……
这么匆促的把人送出去,足见其决心,言韫和素娆交换了个眼神,压下心底的异样,俯身拜谢。
乾定帝重新执笔,老太监见状,对两人无声的做了个请的动作,送他们出了金殿。
走到玉台前端,老太监侧身低道:“言大人,这次太子殿下行事属实欠了规矩,为着那些老大人好,您还是劝上两句吧。”
“此事已成定局,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殿下迟早是要回来的,不要做无谓牺牲。”
说罢,他倒退两步,躬身一礼,“老奴还要伺候陛下批折子,就不远送乐,二位大人慢走。”
言韫颔首还礼,神情冷淡喜怒不辨。
顺着玉石阶梯走下,他很是沉默,素娆知道太子的事让他心中过不去,低道:“木已成舟,你尽力了,殿下不会怪你的。”
此时入宫在陛下的眼中,与结党无异。
虽说他们和太子亲近,在外人眼中本来就划成一派,但只要不是公然与陛下作对,这把火就烧不到他们身上。
两人荣宠正盛,明哲保身方是要紧。
这道理谁都懂,只是……君子立世,有可为有不能为,他们还是来了。
在明知希望渺茫的情况下。
言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放心吧。”
他看了眼夜色中跪得笔直的数人,深吸口气,迎着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