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四周幽寂如深渊。
清风徐徐。
他问“姑娘又要剖尸了吗”,这个“又”字真是极具灵性,顾城浑身的肌肉跟着抖了抖,一股凉意从心尖漫过。
“她以前也……”
轻飘飘的几个字重的好似能把牙关压垮。
看着眼前面如菜色的男人,竹宴心里涌起了一阵诡异的愉悦,看来上次吐成那样不是他和金大公子的缘故。
是个人第一次听到这种事,都会忍受不住。
这是人的本能啊。
竹宴唇角微微翘了翘。
“是啊,之前天香楼失火,线索断尽,就是靠着那几个焦尸才能接着往下查。”
所以当他听到徐谌死于大火,面目全非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剖尸’这个词儿。
那次的体验让他毕生难忘。
竹宴心头涌上万千思绪,却在看向顾城时,悄然平息下去,他低头把玩着剑穗,状似随意的道:“你想看姑娘身败名裂吗?”
“当然不想。”
顾城不假思索的答道,“素家对我顾氏有恩,况且以姑娘的才干,若能坐上那位置,将是天下黎民之福。”
“那你在犹豫些什么?”
竹宴一针见血的问道:“难道你也觉得让徐谌冤死好过动他尸身?”
“不是……”
顾城蓦地抬起头,眼底一片暗色,在竹宴面前,他有些话不必隐藏:“我是怕剖尸的事情被外面知道,姑娘她……她过不去这一关……”
最后的声音逐渐低迷。
风一吹,散在冷寂的春月流波中,竹宴双手环抱凝望他许久,郑重道:“这一路关关难过,关关过,若束手束脚则什么事都做不成。”
“顾城,你能放下皇城司的清贵和世族的芥蒂,去姑娘身边帮她,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你也要同那些人一样,成为她的阻力吗?”
“你找公子,是想让他劝劝姑娘吗?”
竹宴一次性丢出许多个问题,像是将顾城的心思一层层拨开,那样坦白的放在两人眼前。
顾城面对他的质问,脸色沉了沉,轻捏了下自己的喉咙,哑声道:“我不是,我……”
他嗫嚅半响,没能出声。
近乎颓然的放弃了挣扎。
竹宴看他耷头丧脑的模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其实他能理解顾城的想法,大抵就是关心则乱。
可这次如果不能让他清醒,那他永远都没办法和姑娘成为真正的同路人。
“公子不会劝的。”
他直言道:“公子是这世上最懂姑娘的人,正因懂得,所以克制。”
克制自己的担忧,克制情绪的外泄,克制着一切会令她束缚而不得自由的规矩……
顾城找他,怕是找错人了。
顾城离开王府时,耳畔一直回响着竹宴的话,那样坚定的眼神让他自惭形秽。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
可比起竹宴……他好似太过优柔寡断了些,他不够信她,他所信的,是自己对她的判断……
“难啊。”
顾城骑马走在冷风中,长街空荡荡的,只有嘚嘚的马蹄声回响,一声声踩在他的心尖上。
这个问题他须得好好想想。
想清楚。
日后他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真的帮她。
夜很长,许多人辗转难眠,竹宴将顾城来过的事禀告给言韫,彼时言韫正在批改卷宗,闻言顿了笔,望向窗外许久,幽幽道:“他能想明白的话,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指教。”
竹宴窥见言韫似是没有不悦的意思,试探道:“顾氏在新晋的贵族中也算是拔头筹的,两位公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