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吗?”
“或许你会说,‘你努尔哈齐跟汉人有杀父之仇,所以你必须厌恶有关于汉人的一切事物’,我就觉得这种观点是基于‘汉人总是比女真人强大’的观念上的,只有心理上弱小又极度自卑的族群才会恐惧其他族群的不同风俗。”
说话间,舒尔哈齐又拿来臂手替努尔哈齐戴上,这种臂手又被明廷称作臂缚,用好铁加钢打成,用熟狗皮作衬里,皮绳作带,手臂内侧的袖子则用紬布缝成。
努尔哈齐尽力伸展着手臂,大块铁片连串成甲覆盖在他的肩侧,狭窄的细小铁片衬在布上连成手臂甲,手臂甲完全遮挡住他的手臂外侧部分,一直顺到用来持弓搭箭的手背。
“越是心理强大而不自卑的族群,越是能接受外来族群的风俗与事物,如果我努尔哈齐因为杀父之仇,一见汉服汉甲,就恐惧得瑟瑟发抖,并且认为穿汉服汉甲的女真人就是对女真的冒犯,那么你觉得这样一个连汉甲都接受不了的努尔哈齐,当真堪为建州之主吗?”
奈虎支吾了半响,犹豫道,
“淑勒贝勒说得没错,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儿……”
努尔哈齐穿戴好了臂手,继而又笑道,
“这器物本来就是供人使用的,自古从来没有人使用了器物,反而被器物奴役的说法。”
“这种说法只有那种一被强敌打败,就自此在心理上变得孱弱无比,从此一见到异族器物就以为会被器物奴役的胆小之人才会认可。”
“汉唐之时,汉人也睡胡床、吃胡饼,难道这代表汉人便因此而弱于胡人吗?倘或我因杀父之仇,而一见女真人穿汉服便情绪失控,这难道是我努尔哈齐勇敢的表现吗?”
努尔哈齐全副汉甲武装地拍了拍奈虎的肩膀,爽朗笑道,
“真正的巴图鲁是不会一见自己的女真同胞穿汉服、习汉俗就破口大骂的。”
“就像我努尔哈齐将来要报仇,也只会去找汉人报仇,而不是以穿汉服戴汉甲为借口,去为难苛责我建州部族中的女真人。”
“以风俗器物为理由去责难同胞,那是典型的窝里横,如果我努尔哈齐只会窝里横,那怎么有资格当这个建州之主呢?”
奈虎顿时张口结舌,他立在努尔哈齐面前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慨叹道,
“淑勒贝勒你真是……真是比汉人还像个汉人。”
努尔哈齐哈哈大笑,伸展了一下手臂道,
“可惜只有汉人认为的汉人才是汉人,我自己说我是汉人都不算数。”
费英东这时穿戴完了盔甲,远远地朝努尔哈齐插话道,
“你要汉人承认你是汉人,那是不好办,自太祖皇帝至今,蒙古人陆陆续续不知归化了多少,却也不见朝廷承认归化蒙古人就是汉人。”
何和礼亦道,
“汉人就是无法平等对待其他族群,非得觉得归化者都是冲着好处去的,真是不知是自卑还是自大,淑勒贝勒能如此迎合汉人的想法,已是难能可贵。”
努尔哈齐笑着反驳道,
“历史上还是有成功归化为汉人的异族之主的。”
奈虎好奇道,
“谁啊?”
努尔哈齐回道,
“据说昔年那乱晋的五胡之一,汉赵开国皇帝刘渊,便是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之孙,左贤王刘豹之子,因他祖上的冒顿单于之后与汉室公主有联姻之故,他便改姓刘氏,追认并尊奉后主刘禅为正统,以汉为国号自立。”
“如此一来,这刘渊成功称帝后,后世提起他时,竟连他的匈奴本名都不知该叫甚么了,这匈奴之后,成功归化成了汉室刘姓帝王,连正统都从冒顿变成了刘禅,这难道还不算是成功的异族归化者吗?”
帐中众人都不如努尔哈齐熟知历史,更不知刘渊其人,于是一时皆说不出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