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在意,依旧掬着笑脸,热情款款地挽留道:“九叔,你现在可不能下船。你看见没,这漫天的乌鸦,满江的鳄鱼啊。我怎能在这个时候放你下船?小侄再没良心,也不能这个时候让你老人家走。”
“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我要下船!”吴希夷的态度很坚决,面色也依旧严厉。墨尘微微一怔,脸上的笑脸随即凝固。
他望了一眼左近不知所措的白华,转头小声道:“九叔,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吓到他们的。”
吴希夷扫了一眼周边之人,见他们一个个跼蹐不安不敢作声,方觉自己言语有些生硬,叫大家都有些无所适从。故而,他顺着墨尘之意,曲意坐了下来。
坐下后,白华再拜告退,旋踵间,吴希夷发话道:“你的孝心我心领了,眼下万鳄在前,你赶紧让白肠拿着十八仙去应敌,解燃眉之急要紧。”
“九叔,为了大局,忍痛割爱,此等高风亮节。小侄佩服!佩服!”墨尘的奉承话说得极是肉麻,叫吴希夷听着极不自在,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而墨尘呢则是咧开嘴一笑置之。
白华领命后,匆匆退去,子非鱼引他至转弯处后,复又转身回来,与鱼非子一道负墙而立。
不多时,秋水堂的几名墨者过来挂酒坛子,子非鱼和鱼非子捋起袖子也上前帮忙。封泥一开,那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引得吴希夷垂涎欲滴,却又不得不吞口唾沫暂时忍下。
斯时,天边的乌鸦已排空而至,乌啼哑哑,独有一种凄怆之调,让吴希夷听来大感烦闷悲凉。
待秋水堂的那几个人退去,墨尘方才转身过来,毕恭毕敬地侍立在吴希夷左近,不敢对面而坐。
“怎么,方才还说要和我一起喝酒,现在倒不肯与我坐一会了?”
“这……于礼不合啊!”
“论礼啊,你是主人,我是客,那你这做主人的站着,那我也不坐了。”
“别别别……九叔您是长辈,怎能站着呢?不成!不成!”见吴希夷不肯落座,墨尘只好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好吧,既然九叔不见怪,那我就陪您一起坐会。九叔,请!”
说罢,二人次第落座。
但,二人甫一坐定,就闻得船尾鼓声雷动,杀声震天。
顷刻间,神灵湖上,占据半壁江天的乌鸦便如雨点一般应声而下。
初时,雷声大,“雨点”小,但过不得多时,雷声转弱,而黑云之间的“雨点”却陡然转急,须臾之间,天空已是“暴雨”如注,密密麻麻的“雨脚”夹杂着一阵阵凄厉而可怖的嘶鸣声前仆后继地堕入江心。
群鸦鼓噪,黑云若崩,眼看着那半边黑沉沉的天空塌了下来,吴希夷惊骇得竟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风鸦落水,对江心那虎视眈眈嗷嗷待哺的十万鳄鱼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浓浓的血腥味强烈地刺激着它们的嗅觉,饥肠辘辘的它们一个个食欲大开,有囫囵吞咽的,有争相撕咬的,还有于他人口中夺食的,饥饿的眼睛里写满了它们体内某种疯狂的欲望,尖利的锐牙上深刻着它们与生俱来的某种天性。
转瞬之间,乱羽横飞,狂喉嚣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浊气。可怜这一湖秋水就这么成了这三十万青鸦的魂飞魄散之所,成了这十万鳄鱼的大快朵颐之地。
江上团鸦翼断魂飞,卷起阵阵血雨腥风;江心群鳄雀跃翻腾,掀起阵阵惊涛骇浪。这一个兴风,一个作浪,搅得天昏地暗,海沸山摇,墨尘与吴希夷纵然勉力运功稳坐船头,也少不得左摇右晃上下颠簸一番。
“九叔,你看眼前这个样子,你怎么下船啊,还是等一会风平浪静了再下去吧。”墨尘把着桌角费力地说道,唯恐自己一松手就似那鱼非子一个趔趄就摔了个屁股朝天。
“你要留我下来,可以。那你得实话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