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鄙人正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灾星,和你比起来,我就好比是那天上的乌云,你就好比是这地上的浊泥,都让人讨厌,但你我之间——却是互不相扰的。”墨尘侧头又晃着脑袋说道,“你妨不了我,我也妨不了你。”
“五爷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二人相对一笑,随即各自将目光转向了两岸。惟坐在一旁的小楼有些暗自神伤,尽管她明知墨尘说的是他和杏娘,但她却总觉得墨尘是在隐喻他和她的关系。
“爽快点,答不答应?”移目舟外,墨尘催促道,手里暗暗捏了把汗。
适才,他与杏娘对视,觑见杏娘那双黑眸,平静而深邃,冷峻而犀利,若无十分的定力,还真容易叫她看破自己的那点心思。
杏娘眺望远方,凝思良久。
苍茫的远山在缭绕的云雾之间不辨全貌,像一位须鬓皤然的老者被深雪给掩埋了;初升的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在云罅之间露出一线苟延残喘的微光。
天地浑然一色的雪白,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忽然,她感到眼前一阵晕眩。
她微微敛眸,略缓一缓神,倏然间,冰雪融泄的声音从她耳边流过。
漂浮着少许冰凌的湖水从船的两侧奔流而过,激荡的浪花热情地拍打着雄伟而疲惫的船身;迎风招展的红色旗帜向它们匆匆道别,那面残破的旗帜在舒卷之间发出猎猎的响声。
忽然间,杏娘仿佛听到了有人在低声吟哦,“汴水东流不复返,燕过江南不思归。西湖波底今又绿,可怜北州……”,她猛然睁开眼来,环顾左右,却没有寻到那个声音的来处,而那个声音也仿佛在她睁眼之时戛然而止了。
一阵孤独的寒意蓦地从她的心口蔓延到了全身,她本能地握紧了拳头,以试图对抗这种寒意的侵凌。
“好,我答应你。”沉吟有顷,杏娘作出了决定。
可是,她这话音落下好久,她那紧闭的双眼、紧握的拳头,也未松开分毫,隐隐颤抖的身子也绷得紧紧的,仿佛惟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不后悔于自己的决定,仿佛惟有如此才能让那个被自己狠心抛下的选择不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很好,爽快!”
墨尘对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拊掌称赞,旋而,转身落座。
小楼殷勤地招呼杏娘回座,脸上稚嫩的笑容里装着她某种单纯的期盼:冰释前嫌,重修旧好。
杏娘不想拂了她的美意,微微低头致意后,复又坐了下来,只身前的那杯茶依旧不动。小楼本欲换一杯新的,但是墨尘阻止了她,那眼神犹似在说:她不肯喝你的茶,就算你再换一杯,也是白白浪费!
“先说哪个呢?”
闲话少叙,墨尘倚靠着身后的三足凭几,直接进入了正题,而未摒退小楼。须知,当是时,在这船顶的露台之上,墨家的人除了墨尘,一个都不在场,很明显,是墨尘特意安排的,但让杏娘想不透的是,这位小楼娘子是什么来历?墨尘竟也不回避她。
刻下,杏娘也不暇去细思琢磨,略略打量了她一眼后,把注意力放到了正题上,“先说邓公子吧。”
“好,那就先从咱们这位‘邓公子’说起。”墨尘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桌面,示意小楼移坐到了自己的另一边,免得她背对着风,要一直忙于撩拨自己那两缕越理越乱的发丝。
“他没事,他很好,只是这个人有点蠢有点呆,老被柳云辞欺负的晕头转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又遇到一位刁滑的小美人,比之前那位小缃娘子还伶俐百倍呢!哎呀呀,邓郎中这日子啊——真是苦中有甜,甜中有苦——啧啧啧——不得不说,这傻人就是有傻福!”墨尘漫不经心地揶揄道,语气一如他平常臧否他人时那样随意而刻薄。
小楼闻言,眉心微微一蹙,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语气过于随意,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