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想问老夫什么?”
“想问问你……水小不小?!”
话到一半,却是一声暴喝,那拱手作揖的文士袖子匕首一晃,径直插在沈保心口。
亭中还在慷慨悲歌的诸生大骇,惊呆在那里。
一刀、两刀、三刀……
“噗!噗!噗……”
亭中诸生眼看着沈保缓缓倒在血泊之中,接着便对上杀人者那双凌厉的眼……
“呵,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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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保好杀,郑元化却是不好杀的。”顾横波轻声道:“皇城那边,街道宽两百余步,官轿居中而行,暗箭、火器皆难以射中,郑元化又护卫重重,硬杀怕是难以成功,但他若是设宴待客却不同了……”
“郑党宴客,向然是以宫中规格,由教坊司曹喜来安排。不巧,这位曹太监下官也有所了解。他有一侄儿,是他家独苗,过继给他为嗣,向来如心头肉般宠爱。我们只需拿住他这个侄儿,曹喜必乖乖听话……”
顾横波说到这里,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小脚,幼时的痛入心扉之感再次泛上来。
她仿佛能听到当年妈妈跪在曹喜面前汇报时,那太监漫不经心地用细尖的声音笑道:“这一批裹出了几个呀?”
好像自己这些人不过是一块卑贱的陶土,任他随手烧一烧看能不能烧成精美瓷器。
但现在,那个曾主宰自己命运的权阉,连着教坊司,不过是自己随手一摆的棋子……
顾横波又忍不住感到巨大的快意。
“由下官谋划,我们把锦衣卫的力士安排在迷楼做小厮,再控制了曹喜,便可在郑党设宴时借机接近他们。今日是佳节,郑元化若亲至宴席,我们或可手刃这老贼,他若不至,亦可诛郑党核心……”
王笑随手敲了敲椅边的扶手。
前日,郑隆勖竟还敢派人来慰问……呵,公私公明?黄河水淹山东,他欠自己的交代又岂仅仅是王宝的一条性命?
此番没能亲赴南京主持刺杀,事能做到哪一步都不好说。但能成或不能成,他并没有太在乎。
这是对郑元化敢水淹山东的回应和威慑。
算是问他们一句——“还敢在后面给我捣乱吗?”
……
顾横波又道:“说到王现公子,国公也不需担心,他在南京贩酒时,与我们几位姐妹也算有旧,尤其与归家院的妈妈交好。此事我已写了手书,拜托柳如是暗中攘助……”
提到自己那位堂兄,王笑倒没什么印象。
重生过来之后,他就没见到过王现,只知道这个堂兄负责家里在南边的生意,后来郑元化南下,人就被软禁起来了。
——这次王宝没了,也该把人接回去让爹宽心一点,省得一天到晚就知道说自己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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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银杏院。
“我等奉郑大人之命,接王现去赴宴。”几个差役打扮的汉子拿出一张请帖。
“是……”
接着便是“噗”的几声轻响。
差役打扮的锦衣卫番子步入庭中,只见院中石桌上摆着一个酒壶,却不见人。
脚步匆匆赶到前堂一看,只见两个中年妇人正站在那。
其中一个中年美妇怀里抱着个三岁的孩子,另一个则是正在穿戴戏服,脸上施着粉,比抱娃的妇人还要美些。
“我等奉国公之命,前来接公子归家,敢问王现公子何在?”
“哦?”那着戏服的美妇一开口,却是个男人,问道:“是来接我的?”
那锦衣卫番子一愣,心说莫不是中计了?
“可算来接我了。”王现好整以暇地将手里的珠钗往头上一插,从妻子手中抱过孩子,笑道:“颀儿乖,带你回家了,路上不要哭闹,别给叔叔们添麻烦,好不好?”